看完這本書第一個反應是,我想尖叫。


我不知道身體裡充盈的那感受該如何形容,是驚喜是讚歎是衝動是哀傷是心有戚戚焉是感動是疑惑是震驚是混亂是我想再看一次但是沒有時間是什麼,天啊我連分析出來都有困難。

 
然後我理出一個清楚的下一步: 我必須記點什麼下來,在書到期之前 (是的這本書明天到期要不是逾期一天要付5元我也想再多看個至少一次)

 
語焉不詳語無倫次,我覺得腦袋裡充滿文字的感覺像是快要爆炸,為此我丟下下星期就要考的戲劇選讀,點開我宣稱要荒廢一段時日的光與塵開始陷入瘋狂。我多怕會忘記,所以瘋狂。

 
不要問我為什麼廢話這麼多還不進入重點,那是因為我需要整理一下思緒。片段的單詞不構成文章,我必須想出一個好的表達方式—朱少麟她到底是何許人也?


這是天外飛來一筆我知道,但我禁不住好奇。書上沒有多少關於她的介紹,我只知道她的另兩部作品叫做傷心咖啡店之歌及燕子,都沒看過,不過我已經預約了—好了那都不是重點,不能說沒見過,像這樣字裡行間充滿哲思與暗示,幾乎讓我一頁一停—非停不可,不想清楚我無法繼續。故事與故事,人與人錯縱複雜的繫連在一起,看到最後一個章節我幾乎是連聲驚嘆—那不就是在說帽人的故事嗎?還有那,那是君俠!—相似的片段串聯,我突然聯想到禿鷹說的那段令帽人費解的話:

 
-你的意思是不是在說,我其實不是我?

-對的,應該說你差不多是一條河,你是無數小水滴的組合,但是沒有一滴水是你。這個世界和所有的別人都在不停地變幻微妙組合,那總合構成了一個流動的你,你的每一個片刻,也都與以前的你不再相同。所以說並沒有一個實際的你,但是可以看得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你流淌過的痕跡。

 
痕跡。我突然很好奇,那我的呢?會是怎樣的痕跡。

 
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我想我會這麼急著記錄點什麼還有一個原因: 今天,同一天內我收到兩道驚喜的視線,一道來自於柏雅;一道則來自於一個素昧平生的北一小學妹,笑著對我說這本書真的超好看,我還以微笑,然後下車分道揚鑣。直到回到家我還在思索,如果看完一本書都會產生模模糊糊的概分印象,好看,或者是不好看,那麼我該如何定義它呢?不管是 “好看”或是學妹形容的 “超好看”似乎都不太適合,但至少可以確定它是該被劃在那邊的,可是這個籠統的詞並不足以形容,隱約我就是覺得不適合。

 
想了半天我勉強同意,也許我該以 "深刻"形容之。


是的,深刻,它是一本非常深刻的小說。有多深呢?說不定就是三萬呎那麼深 (事實上我對這深度一點概念也無)。


說到這裡我想起,今天早上,就在那道驚喜的目光後,柏雅接著朝我丟了一個她疑惑已久的問題: 為什麼,書名要叫 “地底三萬呎”呢?


我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古蹟地,垂直向下挖掘的意象。再來就是心理層面,如同書背文案所示 隨著辛先生的冷酷世界,一層一層向下挖掘,或許是一種呼應吧!只是被挖出來的那片星光,到底是否燦爛輝煌就很難形容了,因為複雜。


整個故事其實沒有一個確切的開始,也沒有正式的所謂結局—雖然我很喜歡結尾的那段文字,但那充其量只算是 “亂曰”那樣的總括吧!—正如禿鷹哲學所說,抽離了時空後, 沒有彼此。你是我,我也是他,每一個人,是另一個別人。既然沒有了時間,又何來的一開始?如果人的一生像是一條沒有源頭的河,沿途交會無數,要從哪裡作為起點出發就是選擇的問題了。有趣的是,這故事共分為4個章節,每一個大致可說是在述說一個主要角色的故事—當然,配角也是極重要的,如同我前面提過的禿鷹—故事之間時有交疊,而相互比較之下就能發現彼此的矛盾,進而更清楚的側寫出角色心中下意識想隱藏想相信的—多半是不願碰觸或承認的傷痛。沒有一個敘述者是可以完全信賴的,這無疑地增加了閱讀時的趣味。


所以,接下來終於可以談談角色們。


勉強能算是主角的辛先生沒有名字。名字意味著自我,那是一種身分認同,但他沒有。而 “辛先生”這樣的稱呼多麼冷漠疏離!事實上也像他的個性,表面上溫文有禮,卻是假面的偽裝,而當他再也沒有力氣扮演所謂好好先生時,人們便認為他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認為他在鬧脾氣—這點很難完全否認,但他累了是事實。這不得不讓我聯想起<假面的告白>,多驚人而可悲的相似!—他說他想被了解,他其實是在說他很寂寞,但君俠卻回答以 人或許都希望被瞭解,但是人更希望被誤解。”—成一個更好的人。辛先生,無論那是否為他的希望,的確一直被誤解,而他到最後終於承認,他很孤獨,並正視了當年阿鍾的那番話,正視了紀蘭在他生命中扮演的角色。


提到這段三角關係,就順帶引出另一個主角紀蘭吧!她是辛先生的妹妹,自小追在他身後不離的傻妹妹。他倆生在單親家庭,母親忙著賺錢沒空給他們親情,作為兄長的辛先生則在各方面表現都十分出色,紀蘭則否,不愛唸書的她只要一逮空就往哥哥身邊跑 (事後辛先生回想,那或許是因為她害怕被放棄?),辛先生也扛起責任兄代父母職照顧著妹妹。


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不對勁,連他也想不透到底是從哪個點開始走岔。病根總是在久遠以前就種下,待到發作卻無從追溯起。總之,妹妹對他超乎尋常的依戀、崇拜、愛慕以及他對她的疼愛、照顧、保護甚至後來發展成佔有欲,莫名的變成一個難解的結。卡在兩人之間的是阿鍾。按他的說法,小蘭才是卡在他們之間的人—我由此判斷或許他是同性戀,但看看他對小蘭的舉動,說不定是雙性戀。他愛的,從頭到尾,究竟是誰呢?—這對兄妹利用著他,辛先生用他來避小蘭,小蘭用他來纏住辛先生。三角的頂端是一對兄妹加上一個兄長的友人,在他人眼裡是一對情侶加上女方的哥哥,怎麼看怎麼荒誕。但外人,全猜錯了。說不定連他們自己也搞不清楚,如同那夜在海邊,月光下三副交纏的肉體, “爆發的那一瞬間來的太混亂,到底誰進入了誰,我也不太十分確定。像纏成一團的線,理也理不清。


而這段回憶被紀蘭刻意省略或遺忘,被辛先生堅持稱為 “偶發性的小事件” (或許不只一次?),沒有結果。


之後,三人表面上一如往常,心中背負的那極有默契不被提起的什麼卻使他們漸漸離對方愈來愈遠,在小蘭為兩人頂罪入獄、阿鍾離去後,散了。


事實上,真正造成離散的因素或許是辛先生的封閉,由於自責或許也是不想再偽裝若無其事,因為明明在乎。


出獄的紀蘭變了,她開始在不同男人間漂蕩,卻始終找不到避風港。其實她也寂寞,但這份無法發洩也無法承認的寂寞同時啃蝕著兩人,卻扯出了另一個主角,君俠。


一個外表明淨無辜,內心善良的大男孩,竟然會是犯下連續性侵案的手術刀之狼。但在敘述者的口吻中,我們看到的君俠似乎比其他同類型罪犯要來的無辜許多—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心中被壓抑許久的負面情感,依照他人要求表現的乖巧聽話,習慣性的壓抑自我,卻在 “闖空門”這樣的行為裡意外的找到一種 “釋放”的輕鬆感。起初只是如此,但在一次意外性侵得逞後 (也就是說他壓抑的自我加上青春期蠢蠢欲動的情慾一起得到解放吧!),他像上了癮般連續犯下多起案件,最後被判了無期徒刑。為什麼我說他似乎比較無辜呢?因為就敘述者的描述,他很善良,從來不想傷害別人,所以雖說是性侵,但受害者都不會受傷,甚至只要對方一哭他就住手,故事中至少描述了兩名在他離去後還對他念念不忘的所謂受害者,連被抓後他也毫不否認,一心覺得只有被關起來才能抑制自己的衝動,只有在被告知 “惡性重大”時,才感到一絲自憐。


君俠的故事在第三章才完整交代。在此之前我很喜歡這個角色,畢竟他看起來就只是個很容易臉紅的可愛的男孩子 (後來才知道他臉紅說不定是因為性衝動 = =)。知道他的過去後老實說有點意外,因為我一向最討厭性侵犯,於是這個角色給我的感覺就變的有點矛盾 (我想這或許是故意營造的)。君俠的出場是由於辛先生,特意從獄中挑了他來當助理,其實一開始根本沒給他事做,只是一直留他在身邊當裝飾,偶爾跟他說說話。他挑他的時候並沒有看他的身世背景,只是覺得他 “還像個人” (比起其他囚犯)。我想,與其說是找助手,不如說是找伴吧!


但君俠卻喜歡上了紀蘭。他們的關係從一開始的性侵犯及獵物
(沒成功),到後來昇華成愛情 (我想是單方面),君俠始終沒有對紀蘭做出逾矩的行為,甚至還給她一筆錢幫她離開河城也是到那時紀蘭才發現,她或許為了其他過客,錯過了一個真正值得珍惜的人,但他沒有一起離開。善良的他為了不給辛先生添麻煩,即便辛先生甚至想在最後殺一個人用假身分換君俠的自由,都被君俠阻止了。最後,他一個人回到了監獄。


最後一個要角是帽人。他的故事乍看之下跟所有人都沒關係,是超然客觀的存在,但其實,他就是當年受到辛先生和阿鍾過失造成的瓦斯廠爆炸中,唯一的生還者。原本俊爽的外表,被火紋身後全毀了,高薪工作也丟了,親情也失去了,自傲的他受不了這一切,於是能拋的都拋了,他孤家寡人來到了河城居住。從第一章中他的描述,我們或許會以為他是個豁達的人—擁有超然的人生觀,歷盡世事滄桑卻不改幽默諷刺,或許,他真如他自己所說那般不在意—反正在他的觀點裡,人跟垃圾沒有兩樣,只是沒有人願意承認。


但是他真的不在意嗎?他說現在的他比以前自然,聽起來他並不滿意過去優秀的自己,但為何仍用帽子遮住自己的容顏?為何不敢直稱那就是自己的故事,而要假意說那是朋友的例子?如果他真的豁達了也交了許多朋友,為何看起來總像是他在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呢?


他也孤獨,但他說的還是有一定可信度。我想他不會不知道,紀蘭就是當年名義上害他失去一切的女人 (其實是辛先生和阿鍾,不過這他不會知道),但他沒有對她流露出怨懟,甚至還同情她,光憑這點,我想在心境上他就超越許多了。


至於這故事的結局,其實大多都沒有交代。如果河城的拆除算是的話,四散的人們又如何了呢?南晞在將來會不會成為辛先生新的生命泉源呢?紀蘭又到了哪裡展開怎樣的生活呢?帽人在沒有河城及垃圾場後會到哪裡去呢?而君俠,或許再也沒有離開監獄的一天了吧!阿鍾,雖然不知道故事的故事中那在飛機上寫信的是不是他,若是的話他也不復存在了吧!


其實還有好多想說的想寫的,但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好,總是只要一想就又有新的體悟,寫也寫不完,只好在這擱下。交會總在一瞬之間,或許能成為永恆。


最後,用我所喜歡的,結尾段落中的一句作結。


終於連我們的艦體也淡了,變的透明一般,隱隱約約,前方宛若出現了終點站,又像是起點,正發出永恆的召喚,於是我們卸除了艦體的負擔,連自己也卸除,只剩下單純的飛翔。除了歸向那無限寧靜的召喚之外,我,不詳;我之外,不詳。


PS: 噢該死的電腦,老是在我打的興起的時候當掉,我差點又因為憤怒放棄這篇了!後來硬是用寫的在筆記本上洋洋灑灑寫了三大頁才肯睡,隔天一早 (也就是星期二)才打上來,以後一定要養成邊打邊存檔的習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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